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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拖着三个沉重的箱子,像一个孤魂野鬼,游荡在城市的街头。

天色渐晚,每一扇窗里透出的温暖灯光,都像是在嘲笑我的无家可归。

我找到一家快捷酒店,想用自己卡里仅存的几千块钱先安顿下来。

“对不起,女士,您的卡已冻结。”

我换了一张。

“对不起,还是不行。”

我把我钱包里所有的卡,包括信用卡,都试了一遍。结果都是一样。

“已冻结。”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陆景昭,他做得真绝。他不仅要将我扫地出门,还要断绝我所有的生路。

我正准备拖着箱子离开,酒店门口就停下了一辆黑色的奔驰。

“苏婉小姐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
还是那个李律师,他脸上毫无表情,像一个精密的机器。

“有事?”我的声音沙哑。

“有点小事需要跟您同步一下。”他递给我一份文件,“鉴于您今天下午,恶意窃取了陆氏‘继承者试炼’项目的相关财务资料,也就是您带走的那几箱发票收据,您的行为已经对项目造成了潜在的风险。因此,陆先生决定,撤销对您的五百万‘遣散费’。”

我的大脑嗡的一声。

恶意窃取?他把我亲手整理的血汗证据,定义为“窃取”。

“另外,”李律师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表情,他拿出另一份文件,那是一份我无比熟悉的文件,因为五年前,我在上面签过字。

当时陆景昭告诉我,这是我们的婚前财产协议,为了让他在“破产”后也能给我保障。

我的呼吸停滞了。

李律师翻到其中一页,指着一段用小了两个字号印刷的补充条款,一字一句地念给我听。

“协议补充条款3.1:乙方(苏婉)所扮演的‘妻子’角色,及履行的‘母亲’职责,均为本项目内容。其抚养对象(陆星野),实为甲方(陆景昭)与项目投资人(程微月)通过合法代孕方式获得的后代。乙方仅作为其抚养者,不享有任何法律上的亲权。”

我的世界,在这一刻,彻底崩塌,碎裂成粉末。

我一直以为,星野是我种下试管,打了无数针,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儿子。

原来,连这最根本的血缘联系,都是假的。

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几乎站立不稳。

李律师没有停下,他翻到了最致命的最后一页。

“协议补充条款7.4:乙方五年内的所有付出,包括但不限于家务劳动、情感支持、育儿行为,其本质均被定义为项目乙方的‘劳动’。其报酬,为项目结束后,由甲方设立的一个五百万元信托基金。”

他顿了顿,用一种宣判死刑的语气,说出了最后的结果。

“但因乙方在项目最终的评定为‘不合格’。根据协议7.5款,该信托基金的受益人,已于今日下午三点,被合法、合规地转移给程微月小姐。”

他合上文件,递到我面前。

“所以,苏婉小姐。”

“这些,都只是为了一个你没有通过的测试。你现在,一无所有。包括你以为的,你的儿子,你的爱情,和你本该得到的钱。”

“你,什么都不是。”

我看着他,看着那份协议,看着上面我亲手签下的名字。

原来,我的人生,我引以为傲的爱情,我付出一切的家庭,从头到尾,就是一场我不知情的、精心设计的、并且最终被评定为“失败”的商业游戏。

而他们,用我亲手签下的“合法”协议,将我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。

我再也支撑不住,腿一软,竟直直地跪了下去。

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,我只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。

绝望,像潮水一样,将我彻底淹没。
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家酒店的。

我只记得,李律师和他的同事像看垃圾一样看着跪倒在地的我,然后上车,绝尘而去。

我像一具行尸走肉,拖着那三箱沉甸甸的“笑话”,漫无目的地走在深夜的街头。

银行卡被当作商业项目失败而冻结,身上现金不到一百。住不了店,回不了家。世界这么大,却没有我苏婉的容身之处。

精神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,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就此疯掉或者倒在路边时,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。

陆景昭,你不是喜欢演穷人吗?那你就做个真穷人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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